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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史天地 广阔无边———代发刊词

1998-01-21 来源:中华读书报 季羡林 我有话说

在诚成集团的协助下,《中华读书报》创办了“文史天地专刊”,首先我表示诚挚的祝贺。

一提“文史天地”,必然要问:“什么叫‘文史’?”我虽然还没有见到任何学者给“文史”这个词儿下过任何为大家所共同承认的定义;但是,我觉得,大家一说“文史”,都能明白它的含义。它同我们常讲的“国学”,外国学者所称的“汉学”或“中国学”几乎是同义词。有名的杂志《文史知识》所涵盖的范围,可以为证。

前几年,“弘扬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”这个倡议或者号召一经提出,天下翕然从之。原因无他:它说到了人们的心坎上。现在我们全国人民正在意气风发地建设我们的国家。建设国家,不能无科技。这一点用不着讲,大家都明白。但是,建设国家同样不能无文化。这个道理也不难明白。遗憾的是,应该明白又有能力见诸行为的一些人,偏偏处于明白与不明白之间。“只听楼梯响,不见人下来”。把活动余地全留给了我们这一批“手无缚鸡之力”的秀才们。我们就只好竭尽绵薄之力来摇旗呐喊了。

“呐喊”也是要有园地的。在全国万紫千红的花园内,这样的园地应该说还是不老少的。这一块“文史天地”,也可以归入这一类。我们的版面虽然不见得很宽敞;但是我们的天地却是广阔无边的。我们恭请普天下老、中、青三代志同道合的同仁们来这里一试身手,共庆升平,同襄盛举。

我们这一片天地,并不是由哪个学派开辟的,我们完全没有任何派性。我们的宗旨是百花齐放,百家争鸣,以文会友,广通声气。全国、全世界文史界的同仁们所撰写的文章,所写的书评,只要持之有故,言之成理,都是我们所欢迎的。即使是提出不同的意见,也完全出之以公心,完全为了探索真理,昌明文化。我们还希望,通过我们这一块“天地”,志同道合者能够“秀才不出门,便知天下事”,一纸在手就能从宏观上掌握全国、全世界文史研究的动态和走向。这是研究学问所必不可缺少的条件,而又是我们目前文史界比较有缺憾的地方。

就我个人来说,如果要我提出点什么要求———毋宁说是希望———的话,我想提以下一点意见。陈寅恪先生在《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上册审查报告》中说:“凡著中国古代哲学史者,其对于古人之学说,应具有了解之同情,方可下笔,盖古人著书立说,皆有所为而发。故其所处之环境,所受之背景,非完全明了,则其学说不易评论。而古代哲学家去今数千年,其时代之真相,极难推知。吾人今日可依据之材料,仅为当时所遗存最小之一部,欲藉此残余断片,以窥其全部结构,必须备艺术家欣赏古代绘画雕刻之眼光及精神,然后古人立说之用意与对象,始可以真了解。”(《金明馆丛稿》二编)这真正是精辟不刊之论。在这里,“了解之同情”是关键。根据我个人粗浅的体会,这个词儿的真髓是:必须实事求是地了解古人的思想和感情,万不能以个人的爱好或所信奉的主义,去曲解古人的思想和感情,不能把古人现代化,也不能把古代现代化。我认为,这才是真正的“唯物主义”。最近钱耕森先生有一篇很精彩的文章:《陈寅恪论中国哲学史》,见《孔子研究》1997年第4期,页88-97。钱先生对“了解的同情”一词儿做了精辟的阐释,并引用金岳霖先生的意见,金先生完全同意陈先生的意见,并把冯著与胡适之先生的《中国哲学史》做了对比,后者是以自己所信奉的哲学思想为指针来衡量中国哲学史,与前者适相反。

我国近半个世纪以来的学术界,特别是文史界,大倡批判之风,所谓批判继承者便是。在这里“继承”只是一个陪衬,重点全在“批判”。当然,我们必须承认,古人思想中有精华,也有糟粕,加以拣选,是十分必要的。但重点窃以为应该放在继承上,而不应放在批判上。而且这种批判毫无“了解之同情”可言。开宗明义,先把古人放在对立面上,然后,尽管连原文都不了解,却抡起大斧,“批”开“批”开,罗织诬陷,歪曲事实,当然难免。这种恶劣的学风,到了“十年浩劫”期间,发展到了极致。其危害之严重,事实俱在,实在无法为之开脱。改革开放以后,这种恶劣学风才得到了纠正。总起来论,当前我们文史界吹的是和煦的春风,叫嚷了几十年的“双百方针”,现在才在某种程度上真正得到了贯彻。

我们这个“文史天地”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创办起来的。我们既有“雪里送炭”之意,也不无“锦上添花”之心。我们希望同仁们不论是写文章,还是写书评,都能够有“了解之同情”,这是起码的要求。但是,我们必须在这里郑重指出:我们文史界的学风并不都是好的。剽窃者有之,抄袭者有之,听了别人的意见而据为己者有之。对于这些现象,我们不但不能有什么“同情”,而且应深恶而痛绝之,要予以无情的揭露与批判———这里用上了真正的批判。

“文史天地”既已开天辟地,大门总是敞着的。全国和全世界的同仁们,盍兴乎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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